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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棒打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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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2章 棒打鸳鸯

    彭子期的脸上好象下了一层严霜,慢慢变得冷峻起来,他冷冷盯向夏浔身后的妹妹,低喝道:梓祺,还不出来?

    彭梓祺讪讪地闪出来,低着头,怯怯地叫了一声:哥

    彭子期瞥了夏浔一眼,冷笑道:杨大人,你是官,更该知法守法。舍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现在从你房里出来,行迹亲密,你做何解释?

    夏浔有些尴尬地道:这个,子期兄,你听我解释,我与令妹两情相悦

    彭子期嗤地一声冷笑:两情相悦就可以拐带良家妇女么?杨大人,你不会不知道我大明律法对官员触犯风化之罪是如何处治的吧?最轻也要判你个黔面刺刑,流放三千里!

    哥!

    彭梓祺急道:哥哥,是我跟着他跟着他来秣陵的,不关他的事。

    彭子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喝道:住嘴!一个女儿家,做出这般败坏门风的事来,你还有脸说!真是女生外向,等回去后,你看老太公怎么惩治你,再不听话,哥哥也不会帮你说情。

    彭梓祺委曲地嘟起嘴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

    夏浔把彭梓祺拉到身边,对自己的大舅子道:子期兄,我与令妹,确是情投意合。不告而走,是杨某考虑不周,只是因为公务缠身,一时走不脱,否则,我早就打算回青州一趟,向贵府正式求亲的。

    彭子期更加愤怒,冷冷地道:聘则为妻奔为妾,你一个读书人,连这规矩都不懂吗?你你做出这样的事来,想让我妹子今后如何自处?

    夏浔无奈地道:这个这不是没有外人知道吗?相信子期兄也不会到处宣扬的。都是自家人自家事,好商量,我一定尽快找机会到尊府去,那时候自然是三媒六证,娶梓祺过门,绝不会亏待了她。

    相公听了夏浔这话,彭梓祺心中一暖,忍不住牵住他的衣袖,鼻子一酸,眼泪噼呖啪拉地落下来。

    乖,别哭了,自己哥哥训斥几句,有什么大不了的。夏浔给她擦着眼泪,柔声安慰。

    彭子期见此一幕却是越看越气。

    自己妹子做出这样的事来,不告而奔,这就轻贱了自己的身份,就算是在现代,当哥哥的也会因为妹妹的不知自爱而生气,更何况是在那个时代,礼教束缚着所有人的行为,哪怕他是江湖人物。

    而且,在彭子期眼里,自己的妹子虽然不好女红刺绣,只喜欢舞刀弄棒,但是乖巧懂事的很。一定是杨旭这个浪荡子花言巧语诳骗了自己妹子,否则她绝不会干出辞家私奔未婚同居的事来,眼下他还在自己面前对妹妹装出一副温柔款款的样儿来,妹妹偏还听信他的甜言蜜语,彭子期怎不气恼。

    本来,彭子期来的路上,也曾对妹妹如今的境遇有过种种猜想。在他想来,最好的结果就是妹妹虽然被杨旭诱拐了出来,却未与他真正做了夫妻,那样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如果妹妹已经与他做了真正夫妻,这就大大不妙了。

    杨旭在外面有风流之名,这一点他倒是不在乎的,男儿家,不管是有钱的大爷,还是有才的文人,在外风流倒也寻常,以杨旭的家世地位,真若对自己妹子明媒正娶有个身份,他也可以接受,尤其是妹妹已经与他做了事实上的夫妻,他想不同意也不成。

    可是未婚私奔,必然成为夫家轻贱妹子的把柄,自古以来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多少痴情女儿家为了所爱抛弃一切私奔夫家,结果反应此举受到夫家的轻贱,在强大的社会舆论面前,难以成为妻子,只能沦为姬妾,还要时常受人嘲讽。

    他来的路上就已想过,如果妹子果真已经被他骗去了身子,无论如何也要为妹妹做主,替她争个名份回来。眼下杨旭有这个承诺,本来令他很是宽慰,可是偏偏又被他发现了杨旭的另一层身份。

    他们家可都是白莲教的人啊,而且还是一宗的教首。虽说他们这一宗现在只是传教收徒,并未起意造反,可朝廷不会因此便放过彭家。更何况他家老太公是当今皇帝的死对头,穷搜天下而不得的钦命要犯,如果彭家真与杨家结了亲,有朝一日被杨旭知道彭家的真正身份,那时该怎么办?

    杨旭是朝廷的官员,有大好的前程,他会为了一伙乱匪甘冒抄家灭族之险?如果那时他出卖彭家,妹妹情何以堪,夫妻反目子女离散,岂非人间惨剧?又或有朝一日彭家暴露了身份,受到朝廷的通缉,他们尽可逃之夭夭,妹妹若嫁了杨旭这样的官,她该怎么办?是别夫弃子,还是甘心就戮?

    见彭子期脸色变幻不定,似也在考虑当前处境,夏浔暗暗放下心来,只要自己这个大舅子不是个愣头青,上来就拳脚相加,事情便有了商量余地,他诚恳地道:子期兄,我知道你对我很不满意,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事已至此,咱们总该想个法子,不伤体面地解决这件事才好,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是不是?

    解决这件事?

    彭子期暗暗苦笑:你是肯放弃朝廷的高官厚禄,随我彭家去做贼,还是能劝我彭家上下解散教坛,拔了香火,从此改做一个良民?你是官兵,我是贼,我们是天生的死对头,怎么可能成为一家人?

    彭子期越想越烦,忍不住怒道:不伤体面?体面已经让你们丢尽了!梓祺,跟我回家,如何发落你,自有太公定夺。

    夏浔一见,不觉也有些恼了,伸臂相拦,喝道:且慢!梓祺现在已是我的妻子,我不同意,谁敢带她走?

    彭子期大怒,手按刀柄,森然道:我彭家不点头,梓祺就不是你的人!怎么,你想倚仗官身,和我动武?

    夏浔哪知道自己一个明媒正娶却还未进门的老婆,一个已经进了门却还未明媒正娶的老婆,都有一个难以见人的身份。谢雨霏是个行走江湖的女骗子,彭梓祺更要命,她是曾跟朱元璋正面叫过板的一代枭雄纵横天下的天完帝国头号猛将彭和尚的嫡系曾孙。

    眼见彭子期如此模样,夏浔不知他心中的忌惮,只道他蛮不讲理,也不觉懊恼起来,双眉微微一挑,渐渐生起火气:动武又怎样?我想讲理,是你不肯。若要动武,尽管放马过来,我杨某未必就怕了你彭家的五虎断门刀!

    彭子期勃然大怒,再也按捺不住,呛啷一声拔出刀来,冷笑道:好大口气!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彭家刀法!

    夏浔夷然不惧,他时常见彭梓祺演练刀法,有时还与她切磋一番,对五虎断门刀的招法已经相当了解,以他估计,自己随义父学来的胡家刀法,真要较量起来,未必就弱于彭家刀法,辗转腾挪较技切磋,自己可能稍逊一筹,正面冲突雷霆一战,说不定还要占了上风。当然,前提是彭子期的刀法造诣与梓祺相近。

    夏浔一见彭子期拔刀,毫不露怯,也厉声喝道:小荻,取我的刀来!

    小荻怯生生地道:少爷,你哪有刀呀,你只有剑

    夏浔糗道:那就拿剑来。

    不许动手!

    彭梓祺横身拦在哥哥和相公中间,张开双臂,好象护雏的母鸡,把夏浔护得紧紧的:哥,你敢动他一下,妹妹一辈子也不理你了!

    你你

    彭子期气得跺脚,可他知道妹妹说到做到,还真不敢造次。倒底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而且是孪生兄妹,他比任何人都更关心自己的妹妹,眼见她执迷不悟,如此维护杨旭,彭子期恨不得揪住她的耳朵吼醒她:醒醒吧你,你是朝廷钦犯!和他做夫妻?你要一辈子过得提心吊胆,不得安生吗?

    可这番话,他不能说出来,妹妹挡在前面,又不能教训那个鲜廉寡耻诱拐良家少女的混帐东西,彭子期无可奈何,只好把刀恨恨入鞘,怒道:你随我走,立即回家,听候太公发落。

    夏浔抓住彭梓祺手臂,断然道:她是我的人,要走等我一起走!

    彭子期双眼微微眯起,沉声道:姓杨的,若不是妹妹护着你,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儿跟我说话吗?

    他又转向彭梓祺,喝道:梓祺,你走不走?你若不跟我走,我便去应天府衙门,告他一个诱拐良家妇女的罪名,他杨旭就算不死,也得黔面刺字,流放戍边。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大哥今天也是说到做到!

    我我

    彭梓祺左右为难,看看一脸凛然的哥哥,再看看满面担心的夏浔,忽地泪如泉涌,扑到夏浔怀里紧紧抱住了他,泣声道:相公,哥哥正在气头上,我我先随他回家

    夏浔急道:梓祺!

    彭梓祺轻轻离开他的怀抱,含泪一笑道:相公,人家已是你的人了,还怕我跑了不成?这一辈子,人家都是你的人,我等着你来。

    夏浔道:何必要你等,我随你一起去。

    彭梓祺嗔道:你疯啦!你是宫廷侍卫,擅离职守,想作死吗?

    夏浔道:管那许多,若连自己的老婆都护不住,还做甚么官!死就死了,也好过

    彭梓祺怒道:不许胡说!你敢死掉,我马上改嫁!

    夏浔听了她这么泼辣的话,不由得一呆,彭梓祺破啼为笑,略带些调皮的意味安抚他:不舍得我嫁别人,那就好好活着,你不是说有位罗大人,一年半载后要调你外任么,还怕咱们没机会重逢么。我我先回去,马上就要进入盛夏了,南方水气重,我住着还真不习惯呢,相当,你就当人家回娘家避暑去,好么?

    彭子期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和妹妹打在娘肚子里就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从没听见自己这个假小子妹妹说过一句如此柔情万千荡气回肠的话,他翻个白眼儿,没好气地道: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马上走,还要哥哥陪着你在这里丢人现眼么?

    彭梓祺慢慢走到彭子期身边,又深情地凝视了夏浔一眼,忽然急急转身,分开人群奔了出去。彭子期按刀直立,威慑地盯了夏浔一眼,这才随着退了出去。

    小荻慌张地道:少爷,彭姐姐走了,怎么办?哎呀,少爷上朝要迟到了,怎么办?

    夏浔咬牙道:我去上朝!

    那彭姐姐怎么办?

    我去上朝告假,回青州追老婆。

    喔

    少爷!少爷!肖管事眼见夏浔匆匆奔出,上马疾驰而去,自己追之不及,只得跑回来向小荻问道:丫头,少爷干什么去了?

    小荻一脸天真地道:少爷上朝去呀。

    肖管事松了口气:上朝?那就好。

    小荻理直气壮地接着道:少爷去向皇帝请假,回青州追老婆。

    肖老爹猛地呛了一口气,脸都胀红了,他的一双眼珠子快要凸出来似的,憋着嗓子尖叫起来:什么什么?你说什么?丫头,你再说一遍!

    预朝官员称为朝参官,皆佩牙牌。星月未散,他们就赶到皇城,由东西长安门步行入内,在朝房内等候。右阙门南,是锦衣卫值房;下三间为翰林值房,候朝时,大学士居北楹,众学士中楹,余者南楹。另外端门内左侧有值房五间,又名板房,是詹事府左右春坊及司经局官候朝之所。

    午门乃紫禁城正门,辟有三阙,中为御道,不常启,左右二阙供当值将军及宿卫执杖旗校人等出入;左右两掖各开一门,称为左右掖门,为百官入朝之门。午门上楼名五凤,设朝钟朝鼓,由钟鼓司宦官掌管。

    朝廷仪仗,那是极庄严的大事,也考虑到了可能有当值侍卫因故因病临时缺席,所以自有替补,夏浔没有及时赶到,站殿将军唱名时发现缺了人,马上找了替补。朝鼓三通响,当值将军及宿卫执杖旗校人等衣甲鲜明,仪仗整齐,昂然而入。

    仪仗在奉天大殿内外站定后,朝钟响起,文武百官按照将军近侍官员公侯驸马伯五府六部应天府及在京杂职官员的先后顺序鱼贯进门,监察御史和仪礼司官员站在路边,手里拿着小本本,瞪着两只大眼睛看谁乱了礼仪,纠仪校尉虎视眈眈地等着拿人。

    这时候,夏浔策马如飞,堪堪跑到午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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