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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4章 小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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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贴木儿金戈铁马,杀奔东方的时候,大明帝京金陵,依旧是一番太平气象。

    永乐朝几年的发展,金陵更加富庶了,随着开海通商,越来越多的异域商品充斥于大明市井之间,许多奇装异服的外国人,也常常行走街头,坦然自若,一如金陵本地人。

    因为大明的青少年女子,少有抛头露面的,还有胡人趁机开起了酒家,雇佣的皆是异域的貌美少女,异域美人儿的风情,和与中原殊异的歌舞特色,吸引了大批酒客。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马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的盛唐风情,依稀再现。

    夏浔骑在马上悠然而行,轻风拂面而来,酒意稍去,胸臆间顿觉一阵清爽。

    江南的冬天本就不太寒冷,他又饮了酒,受这风儿一吹,自然更觉舒坦。今天,他是为把剌答哈和古驴等奴儿干的部族首领饯行去的,这样的场合,那饯行的又是好酒的北方大汉,想要偷奸耍滑是不行的,虽然没人逼他喝酒,为了表示诚意,这酒也不好喝得太过扭捏,因此喝多了些,这时酒力发散开来,只觉浑身发热,受那风儿一吹,甚是舒坦,便也不急着回府,只是信马游缰,且消消酒力再说,不然醉醺醺回去,爱妻心疼起来,少不得又要埋怨一番。

    在街市间游走一番,酒力渐渐化去,离得自己府邸也进了,拐进胡同儿,恰见前面双马并行,微微错开一头距离,行在前面的那人高冠博服,大袖飘飘,仿佛一个儒雅的文士,骑在旁边小马上的,却是一个八囘九岁的孩童。

    这孩子穿着一身红衣,头梳双角髻,似乎头一回进囘京似的,东张西望,看着什么都好奇。正行走间,一旁胡同里又驰出一匹马来,马上坐着一个灰衣的僧人,那孩子便提了提马头避让。骑在马上的僧人瞧这儿童玉囘面朱囘唇,十分的端正,心中不觉喜欢,便信口吟道:红孩儿,骑马游囘街。

    不料那儿童瞟了他一眼,竟应声答道:赤帝子,斩蛇当道。

    那和尚只是信口一句笑语,不想这儿童对答竟如此工整,这可是他信口所吟,绝非成句,因此这儿童便也没有死记硬背来答复他的道理,如此说来,这儿童的才学可就叫人吃惊了。

    那和尚乃是一位极博学的得道高僧,顺势一拨马,与那儿童同路,见他发梳双角,便又说道:牛头喜得生龙角!

    儿童听他把自己的脑袋比作牛头,有些生气,马上对答道:狗口何曾出象牙!

    谦儿!

    行在前方的中年人听见这孩童与那僧人的对答,回过头来,谴责地瞪了他一眼,那孩童便吐吐舌头不说话了。中年人又对和尚抱歉地道:小犬出言无状,师傅勿怪!

    那僧人对那儿童的语出不逊却并不恼,反倒面露惊容,上下打量他一番,颔首赞道:好,好好好,这位施主,令公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才学,将来必是国之干臣啊。

    中年人谦逊地笑道:师父过奖了!

    那和尚打个哈哈,便一提马头,向前奔去。

    夏浔按马行在后面,双方对答听得一清二楚,不禁也暗自惊叹:这小家伙,小小年纪,出口成章,厉害呀!

    不想那中年人却教训儿子道:高风大节,不在词华。诗词小道,哪比得治国经纶能造福黎民帮济天下!纵然出口成章,斗酒百篇,不过留下一己浮名,于国何益,于民何益?你看辅国公,平倭寇治辽东,允文允武,赈济江南,多少百姓受惠,他可有一首诗词传世?诗词小道,其精彩,在纸上;治国安邦,其精采,在世间!

    那儿童立即在马上规规矩矩地拱揖道:是,孩儿谨遵父亲大人教诲!

    夏浔听了好不羞愧:哥在民间,有这么大的声望么?惭愧,惭愧,我也想斗酒诗百篇,叫人夸我是个大才子啊,问题是肚子里没货。剽窃他人诗词,又实在无趣,真要因此成了名,文人墨客蜂拥而来,寻常对答几句,马上就得露馅,闹个身败名裂,如今倒被这人好一顿夸。

    夏浔在后边,看不清这父子俩模样,如今被那小神童的父亲一顿夸,不免有些心虚,不好意思策马跑到人家头里,便在后边慢慢地跟着。

    不想,夏浔到了自己府前,却见方才所见那僧人正立在门楣下,而那对父子到了自己府前竟也停下,扳鞍下马,在拴马桩上系好了马匹,拾阶而上。正在门下候着传报的和尚一回头,瞧见他们父子,不禁讶然笑道:施主也是来拜访辅国公的么?

    那中年人也不禁奇道:原来师傅也是到辅国公府做客的?

    两下里下正说着话儿,里边跑出一个门子,对那和尚道:对不住啦大师,我家老爷不在府上,您若有事儿,改日再来吧!

    刚说到这儿,他一眼看见了坐在后边马上的夏浔,不禁哎哟一声,赶紧施礼道:老爷,您回来了!

    他这一叫,那和尚和中年人一齐转过身来,夏浔翻身下马,迎上前去,有些疑惑地看看二人,说道:两位这是

    他说到一半,看到那中年人面相,突然收声怔住,眼前这人好生面熟,一个名字就在嘴边儿上,却突然说不出来了。

    那人看见夏浔,却是满脸欣然,连忙施礼道:国公!

    夏浔啊地一声叫出来:于谦!

    眼前这人可不正是当年他随李景隆铁铉往浙东围剿海盗时结识的于夫子么,只是他的名字明明就在嘴边儿上,偏偏想不起来,可他儿子的名字倒是不用想,张口就来。

    于谦的父亲叫做于仁,听了夏浔的话,笑不拢嘴地道:国公好记性,如今还记得小犬的名字。谦儿,还不快快上前拜见国公!

    旁边那个眸正神清五官周正的小童立即撒袖上前,庄重地一揖,规规矩矩地道:于谦见过国公!说完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便往夏浔身上飞快地一扫,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哈哈哈,贤侄快快请起!

    当日在于家,夏浔和于仁可是兄弟论交的,如今他成了国公,水涨船高,于仁可不敢再以兄弟之礼相见,于谦自然也不敢高攀自称小侄,可在夏浔心里,唤于少保一声贤侄都有点心虚,哪有不肯亲近的道理,于仁听他对自己父子一如往昔,不觉暗暗松了口气。

    他带儿子赴京,本来是拜访国子监一位老友的,儿子才学非常出众,家乡已没有老师可以教他,于仁怕耽误了儿子前程,便想让儿子到国子监求学。只是儿子还小,欲循正途考学很难,要想进去旁听,少不得就要托人,老于一辈子性情恬淡,无欲无求,少有开口求人的时候,可是为了儿子的前程,却也不能不勉为其难一回。

    他那老友考较了于谦的学问,如见璞玉,欣然应允下来。事情办妥了,于仁想起夏浔来,上不上门拜访,他也着实有些犹豫。夏浔今非昔比,上门拜访,是否有攀附之嫌呢?可是夏浔与他是有大恩的,若是到了金陵城却不去拜会,实在与他一向做人的道理相悖。

    于仁踌躇半晌,便想,自己心怀坦荡,何必在意他人眼光,只凭本心做事便是,于是就领着儿子来了。如今一见夏浔对他父子一如既往,并无眼高于顶的模样,一块心病放下来,反而暗自惭愧,不该胡乱揣度人家。

    两下里见了礼,谈笑几句,夏浔便转向那僧人,这僧人他是着实的不认识,不禁纳罕地道:大师从何处来,为何要见我?

    方才两下里叙话,那和尚便微笑着站立一旁,并不多话,这时听得夏浔询问,才稽首答道:贫僧是径山寺的僧人,法号古春,受道衍大师所召,赴京参修《文华宝鉴,今有一些琐事,需要通报与国公,因此道衍大师便遣贫僧来了。

    夏浔笑道:好好好,那就请一并入府,咱们坐下再详谈,请!

    夏浔很客气地招呼于仁和古春和尚入府,于谦将衣袂一整,亦步亦趋地随在父亲身后,举止居然颇为从容儒雅。只是他的年纪实在太小了,一脸稚气,偏要做出成人模样,小大人儿似的,不免引人发噱。

    请请请,于兄,这边请,大师,请!

    夏浔笑吟吟地把他们让往西厢的客厅,锦衣夜行吧小品绕过一丛花树,前边小径两旁突然各自闪出一人,两道亮晶晶的光柱便迎面射来。夏浔看清是自己那两个调皮捣蛋的宝贝女儿,手中似乎拿的两截竹筒,还来不及训斥她们,水柱就迎面射来,夏浔忙不迭身形一转,左手一推古春大师,右手一带于仁,霍地闪到了道路两旁去。

    只有那跟在后面,步履沉稳,俨然大人的于谦,压根儿来不及躲闪,只好以不变应万变,任由两道水柱齐刷刷地射囘到他的脸上。两个姑娘得意洋洋地大笑:赛儿!你就会隐身法儿,这回也逃逃逃看清迎面走来的并非唐赛儿,两个姑娘不禁傻了眼,可那水却是一滴也没糟塌,喷了于谦一头一脸。

    于少保抹一把脸上的水,处变不惊地道:女孩儿家应当笑不露齿,行不摆裙才对,难道这是两位姑娘的待客之道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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