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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飞来横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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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门之事从不为外界所知,山下所知道的就是海川道长驾鹤西归,如今沈寻舟代掌道门。于是下道观的主持们都暗松了一口气,谁都知道海川道长貌似宽厚、实则严厉,田亩银钱之事管的甚是厉害,而沈寻舟当年就是出了名的行事随性,代掌道门后果然不闻不问,众人乐得闷头发财。那些想做一番事业的有为派道士们很是失望,前些日子海川强发师令,他们似乎看到晾门中心火苗,可惜人亡政息,这点火苗还未燎原就不情不愿的熄了。

    身居九五的李二皇帝放下张慎的密报,起身在那扇屏风上抹去了海川的名字,提笔思量片刻最终没把沈寻舟的名字写上去。这件事从头到尾看不到阴谋的影子,沈寻舟若不是做事衣无缝的权谋大师,便是尸位素餐的平庸之辈,这冉底该留该去,且看袁罡回山如何安排再。

    海川的死就这么平平淡淡过去了,连离龙虎山下的余干县城也没受什么影响,百姓依旧奔忙,富人依旧贪婪,除了一个人,燕三。

    对燕三来来海川既是师父又是父亲,这些他夜不能寐,只要一闭眼方岩刺穿海川胸膛的那一幕就会出现,可他偏偏无仇可报燕三从三嫂、方岩、卞摇光的嘴里反复询问、多方印证,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然清清楚楚,海川确实是咎由自取。如果硬要报仇的话,仇人也只能是计都子而不是方岩,问题是计都子死了

    燕三在归林居不知道醉了多少,醒了就喝、醉了就睡。他想了很多,把该想明白的都想明白了,他心里没有仇恨,可是总有一股无力感挥之不去,让他什么都不想做。他无法接受海川是个坏人,如果自己的人生导师是个奸恶之徒,那么自己一直以来所相信的那些东西就是谎言,自己为人处世之道不过是被愚弄而已

    怕燕三醉死在店里,归林居老板吓得报了官,于是堂堂北凉世子被请到了大街上。迷迷糊糊之中的燕三打了一个想要偷他银子的青皮,随后问出了赌场所在。只是余干县的赌场实在让人失望,一把输赢个几十两就算是豪赌了,数百两银子荷官的手就开始抖。丝毫感受不到刺激的燕三越赌越无聊,偏生庄家胆子不敢出千,玩的是先输后赢最后一把清空口袋的钓鱼把戏。

    燕三几两几两的赢钱赢了一晚,赢到快睡着的时候终于到了最后一把,燕三麻木的脑袋略微兴奋了一点,不想庄家出千时太过紧张出了岔子,满头大汗捂着筛盅死活不撒手。郁闷的燕三有心掀了桌子大打出手,可看着身边那些满脸油汗的面孔,听着周围声嘶力竭的吼声,突然感觉真他奶奶的没意思,于是把银子一扔大笑而去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燕三呆呆的仰望空,雪花落在脸上却丝毫不觉得冷。一阵无力感突然从全身涌来,他晃了几晃栽倒在地,终于昏睡了过去。

    石子明使了银子多方打听,终于得到确切消息钱道长四人之死之已然结案,县衙发出告示上是为厉鬼所害。放下心来的三嫂很快就在余干县城里盘了处门脸,两人又开起了醪糟铺子。

    虽铺子不大,也让两人忙得脚不沾地。辛苦是辛苦了一点,好在四个孩子已经在后山修行,卸下照顾孩子重担的三嫂心无旁骛,这生意眼瞅着就红火了起来。

    日子就慢慢过得踏实起来,三嫂恢复了原本的明艳美丽,石子明也是一派和气温良,于是市井的传言又开始四处乱飞了。两人也不管别人些什么,依旧叔嫂相称,彼此间执礼甚恭,到了晚上三嫂睡铺子里间,石子明就在前堂里并起桌子和衣而卧。

    外面起风了,窗棂被吹得哒哒作响,哒哒的窗棂声里夹杂着很轻的嘎吱声。这些年的漂泊让石子明睡觉总是很警醒,他立刻反应过来,这是用匕首拨窗户的声音,有贼

    石子明抄起放在身边的门栓,猛然大喝“什么人”

    这么一喝若是溜门撬锁的贼也就被吓走了,想不到窗户猛然被砸开,一件黑黝黝的东西飞了进来,哐啷一声瓦罐破碎声响,火油味刺鼻,随即窗外有火折子亮起

    有人要防火石子明再也管不了许多,抡起门栓向窗外打过,外面那人正好往里扔火折子,咔嚓一声骨头断裂声响起,那人胳膊被打折了。

    可火折子已然扔了进来,火苗在地上燃起,地上的火油已然蔓延过来,眼瞅着就要火头大起这时三嫂从里屋冲了出来,提起墙角一桶水泼了下去,火登时灭了。

    石子明和三嫂面面相觑,心里扑通扑通直跳,这满地的火油要是烧起来根本没法救幸好冬干物燥,三嫂总在屋里备一桶水预备失火,今果然救了命。

    门嘭的被踹开,一条人影裹寒风而入,当胸就是一刀石子明反应不及,竭力闪过胸口要害,只觉腰间一凉,还是中了一刀。幸亏他有合衣睡觉的习惯,厚厚冬季衣物的保护下伤势不重。

    石子明抡起门栓就砸,正中来人脑门,不想对方很是强壮,晃了一晃并未倒地,又吼叫着扑了上来。

    石子明毕竟是行伍出身,临危不乱将短刀击落,但他吃了腿瘸的亏,后退一慢被对方合身乒在地,门栓脱手,两人扭作一团。此人很是有力,翻身把石子明骑在身下,挥拳猛击面门。石子明一连吃了几拳,眼冒金星,只好将双臂挡在面前。

    拳头雨点般落在手臂上、头上,石子明慢慢失去林抗力,这时他感觉上面那人身子一软,噗通倒了下来。石子明对手掀了下来,看见他后心正插着刚才被击落的短刀

    三嫂惊恐万状的站在原地,浑身不住颤抖,她杀人了。

    这一切发生的非常快,外面扔火折子的那人刚刚跳窗而入,看见屋里情况后怪叫一声又越窗而出。石子明从尸体背上拔出匕首就追了出去,必须抓住对方同伙,不然杀人这事如何得清

    外面已然落了厚厚一层积雪,对方身影被照得很清楚,石子明咬牙急追。腰上伤口一扯一扯的疼,瘸的那条腿越来越沉,追了几条街还是让人给跑了。石子明又恼又气,也只得拖着一条瘸腿往回走。

    腰伤不重但血流了不少,半边衣服都被洇透了,寒风一吹冻在了身上,石子明浑身越来越冷。万一还有贼人三嫂怎么办他两眼发黑,咬着牙往店里跑,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地上有冻僵的一具尸体,石子明心中暗骂一声晦气,借着雪光看清了尸体面孔,燕三

    这位世子殿下虽有些轻浮孟浪,却对自己和三嫂都有恩,石子明拼了命把他拖回陵里。三嫂在定北住了多年,知道传中的冻伤拿雪搓是大错特错,只能在温暖的地方慢慢缓,其他就看命硬不硬了。

    想不到没过多久燕三居然睁开了眼,三嫂赶紧把一碗红糖姜水灌下,一盏茶功夫之后燕三居然笑了“我不过是躺在外面醒醒酒,看把你们吓得”

    生道根的燕大世子怎么可能被一场雪冻死他任督二脉相通,体内真气流转开来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坐起身来突然看见霖上还躺着一具尸体,不禁调笑道“不开醪糟铺,改卖人肉包子了吗”

    跪在县衙大堂上的石子明心中暗叫不妙,原本想亮就去报官,不想一队衙役冲进店里不由分便将他们都锁拿了起来,连燕三都没放过。整件事处处透着诡异那两名贼人又是放火又是动刀,明摆着不是求财而是要命,可自己和三嫂在余干县跟人无冤无仇,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更可疑的是衙役来得太快,就像事先知道会出事一般。

    石子明当年在王君廓将军府上没少跟官面上的人打交道,对官场黑暗深有体会,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关键一定跟湖边死的那四个人有关石子明现在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自己怎么会相信事情就这么完了呢下乌鸦一般黑,这四人生前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死后必然会牵扯其它人,是有人怕自己和三嫂知道了上面不该知道的事,要杀人灭口

    此时日上三竿知县大人升堂办案。看着县衙外面黑压压的百姓刘县令不由一阵冷笑,两几个人死定了。就因为他们是从道门后山下来的,所以今日必定要办成铁案,让道门无话可。

    惊堂木一拍,衙役齐声吆喝,刘县令指着大堂上的尸体道“人犯石子明、犯妇游氏,此人可是你二人所杀”

    三嫂刚要开腔,石子明抢着道“此人乃人所杀,与我家嫂嫂并无干系。”

    “哼,狡辩今日我也不用刑让你招供,免得有人屈打成眨”刘县令凛然道“仵作已然勘验过尸体,是在扭打中被人刺中后心而死。你脸上淤青尚在,腰上伤口还在流血,定然是扭打之人,背后那一刀不是游氏所刺还能是谁”

    “大人,此人是民女失手杀死的。”三嫂抬起头大着胆子道,俗话杀人偿命,她不愿意让石子明背黑锅。她虽性情泼辣,可归根到底还是个善良的普通百姓,如今当堂受审,不由紧张的浑身发抖。

    “好,承认就好,你二人且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石子明当下把事情了一遍,刘县令板着脸一字一句“依大唐律诸斗殴伤者,各随轻重,两论如律;后下手理直者,减二等。至死者,不减。你二人可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三嫂摇了摇头,刘县令身后有个师爷踱步而出,“打斗受伤要按轻重判罚。对方夜入民宅非奸即盗,你二人占理,就算打伤了人也要罪减。”师爷清了清喉咙,大声道“大唐律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致死者,不减意思就是,要是把入室的贼人打伤了可以减罪,但是把贼人杀了就要偿命”

    三嫂原本跪在那里,闻言瘫坐在地上。就算她经历过城破人亡,可在大堂之上受审是有极大的心理压力,此时她的心理已经接近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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