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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人算不如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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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万千烟没有杀意，他仅仅是为了逼出二爷爷，但他会不会让李半仙安心破阵确实是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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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也别无他法，还不如安心的等待李半仙施为，至少还能有一丝一毫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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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鑫儿，你觉得那老头会来吗？”舅舅突然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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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神，随后动了动身子，“会的。二爷爷会来，如果他真的对宋家不管不顾，也不会拍了深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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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施主可能要猜错了，方丈不会来。”了深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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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那老头也是个好叔叔，很喜欢和我们这些孩子玩，他最喜欢的就是悠儿，经常给悠儿买小礼物，还给悠儿当马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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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嘴里的悠儿就是我妈，以往的事我不清楚，甚至连舅舅在当时也仅仅是个孩子，但他的记忆足够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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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一切美好的记忆直到他出家，都变了，他不再是那个让我们熟悉，受我们喜爱的叔叔。无时无刻不把佛门挂在嘴边，开始变得冷漠无情。最让我无法饶恕的是他居然亲眼看着悠儿死去，他却无动于衷，连入葬的那天他都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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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爷为什么要入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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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来完全想不通，在当年的时候，宋家也可以称之为豪门望族。二爷爷更是浊世公子，好好的前程不奔，为何剃度做了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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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讲究大彻大悟，六根清净，如果心灵不是受到了致命打击，不可能做这样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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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躲，他在逃，他在悔悟，可是又有什么用？蝶舞再也回不来了。”万千烟抱着黑猫出现在椅子上，“你们，要听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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绥罗的眼睛注视着那古典的梳妆台，似乎又回到了它主人抱着它梳妆的时候，这四十年仿若就在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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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子，别白费力气了。我时间已经不多，这阵破与不破都无所谓。宋嘉苑那个缩头乌龟还真的不出来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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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信心十足，老神在的翘着二郎腿，古井无波的叙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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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半仙不再有所动作，眼角忽然湿润，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险些嚎啕大哭，似乎猜到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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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前，梅园还是叫梅园，但是人已经不在，再也恢复不了以前的辉煌。当时出现了一个名角叫蝶舞。她戏唱的好，人也长的漂亮，那稀世容颜，绝美舞姿，无数公子哥一掷千金只为博她一笑，甚至都想将她纳入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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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面的景色突然一换，果然是相由心生，这个法阵是万千烟布置，他拥有绝对操控权。还原的正是四十年前蝶舞梳妆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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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红衣自然而然的散落在地上，凝霜般的肌肤，弹指可破，眉间一点朱砂足矣倾世。她的美貌非凡，世间无几人能及，但最为出尘的是她那淡雅的气质，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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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蝶舞，唯一的蝶舞！”万千烟突然痴了，“既然有了我万千烟，为何还要来个宋嘉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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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呜~”绥罗低声轻鸣，安慰着内心正在波动的万千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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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宋嘉苑相识在梅园，年少轻狂的我们奉为知己。他留恋往返与梅园的原因就是为了蝶舞，为了蝶舞能倾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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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时确实经常来梅园，而且总是被我爷爷训斥，他都当做耳旁风。那蝶舞我也有印象，曾给我和悠儿买过糖葫芦。”舅舅轻声道，“或许这事是我爷爷奶奶做错了，谁都没想到最后他会出家为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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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他想娶蝶舞这件事，我家人都极力阻止，但他也足够倔强，一意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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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千烟讥诮的笑了笑，“这就是所谓的门户之见，宋嘉苑是宋家二少爷，而蝶舞只是一个可以称作名妓的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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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在当时已经成了强行规定，哪个父母不想让自己儿女好一点？”舅舅摇头，“如果当时他真的娶了蝶舞，那真的是会让宋家沦为上流的笑柄，甚至抬不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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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恨二爷爷的舅舅居然在给二爷爷辩解，说明他嘴上虽然一直挂着仇恨，但内心那块亲情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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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如何，是他负了蝶舞，是他骗了蝶舞。”万千烟的拳头握紧，“我和他角逐，最终是他得了蝶舞的心。宋嘉苑的确很优秀，我甘拜下风，但是他却做出那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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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口口声声说无法饶恕我二爷爷，那他究竟是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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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让一个执着成这样？又是什么把他逼成这个样子？就连四十年的时间也无法让他忘怀，反而像陈酿的酒液，越放越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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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千烟站起来，“做了什么？当年他父母极力反对这门亲事，于是二人就做出了私奔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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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舞用多年积攒的银两给自己赎身，抛弃所有，又在我的帮助下躲过宋家追捕，到码头等他，准备前往燕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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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很平淡，但私奔又需要何等勇气？在那个年代，伤的是风化，抓到是要浸猪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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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蝶舞这种弱女子，能下这种决心就说明她是真的爱我二爷爷，甘愿为他奉献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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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躲避宋家追捕这块，就能说明万千烟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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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他曾经和二爷爷谈笑风生，相约赏戏。两人都喜欢蝶舞，但做的也是公平竞争。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们就是这种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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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千烟大度的心胸让他和二爷爷还能继续做好友，或许万千烟也曾苦涩。但能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和自己的兄弟得到幸福，那苦吃了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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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事情的发展并不总能尽人意，人算也完全不如天算，到底是出了纰漏，结果造成蝶舞身死，兄弟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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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爷爷和奶奶其实早就洞悉了他的打算，在他出逃的那天晚上将他软禁在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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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为什么…为什么要写那封信？如果不是那封信，蝶舞也不会死！”万千烟情绪激动，嘴唇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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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个畜生，居然说把蝶舞托付给我，让我和蝶舞一起回燕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为什么反悔？还说父母之意不敢忤逆，让我们尽快离开，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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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蝶舞就伤心欲绝，肝肠寸断，趁我不注意，自缢在了船上，只留下负心人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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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信…”舅舅眼神躲躲闪闪，支支吾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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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认错，那封信就是出自他的手笔，是他亲手所书。”万千烟斩钉截铁，不给舅舅辩解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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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信确实是他亲手写的，但你们并不知道，当时你们那艘船已经被做了手脚，上面的船夫什么全都被我爷爷收买，就算他逃出来，你们也不可能到燕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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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千烟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手中的绥罗也往地上天去，四肢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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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爷爷威胁他写下那封信，如果不写，你们两当时已经死了。他…是在救你们…只是没想到蝶舞当了真。终成一场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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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骗我，你骗我！要真是这样他怎么不说？怎么不说？为什么我当初没有算到？算到有这些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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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半仙长叹一口气，“师傅说过，术算不是万能的。而师兄你总是倚仗术算，当年你也不过初入大师。确实是少有的天才，但是一山更比一山高，江城的术士并不比燕京少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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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爷爷早就知道你的存在，所以请了术士混淆你的视听，只为了让他断了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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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祖外公还是无所不用至极，各种手段都使出来。在他看来，二爷爷和蝶舞的打算都已经洞察清楚，打破他们的算盘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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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年轻，又如何跟一个老狐狸斗？只是没想到蝶舞那样刚烈，我二爷爷是那么执拗，蛋打鸡飞，徒留下这本不该有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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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他当初知道是这么一番下场，还会拆散二爷爷和蝶舞吗？可惜没有如果。所有的苦果都被二爷爷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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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为什么他不告诉我？为什么他不差人告诉我和蝶舞？”万千烟话都说不太清楚，还是不想原谅二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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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的话，二爷爷更多的是无奈。一边是父母，一边是心爱的人，都难以割舍。那个年代极其看重礼法，最主要还有一个你！”我怅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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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主要还有一个我？你是说这事还得怪在我身上？”万千烟冷冷一笑，对我的言语不喜，认为我的话是推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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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的确不是推脱，“就是因为你，他对你知根知底，知道你是一个值得托付之人，要不然他的信也不会写的这么决绝，没有一丝回转的余地，他想成全你和蝶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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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千烟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仿若失去了精气神，茫然的望着那房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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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么说…是我…是我辜负…辜负了他的…他的期盼？是…我…害了…害了蝶舞？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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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怪你，谁都不怪，只怪有太多的阴差阳错。人算不如天算，你们所有参与者谁又希望有如此结局？就算宋家也不想酿成如此悲剧，他们绝对意料不到二爷爷因为蝶舞的身死而剃度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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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舞和她自己扮演的杜十娘又是何其之像，同样抱憾终身。这刚毅的女子受不了心上人这样的安排，只有以死来表明自己坚若磐石的决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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